第一百零三章 试乘试驾

 他应虚怀若谷，臂膀孔武，勇冠三军，忠于其族，遵循伟业。


 他应以礼待人，驱逐怯懦，勿辱其族，侍奉帝皇，保卫帝国。


 骑士应当自律如是。


 ——《骑士的职责》


 马洛里·卡德穆斯，M31


 …………


 科学的尽头不仅有玄学。


 科学的尽头还能是封建。


 钢铁环带，俄瑞斯忒斯。


 现在，佐菲亚深刻地意识到这句话。


 佐菲亚在过去并不了解战锤40K宇宙，她对这个轮回世界的所有印象，都来自于那个男人，他的知识丰富无所不包，他的武器威力大得吓人，想来，战锤40K宇宙一定是个科技异常发达的科幻宇宙，才能诞生如此强悍而危险的生化改造战士。


 佐菲亚很早就辍学了，她的中学历史成绩一般，在她的理解中，一个文明的科技水平越发达，那么对应的政治体制也该越先进，虽然活在一个资本主义国家，但是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这些理论知识，多多少少也学过一些。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


 战锤40K宇宙里的人类帝国拥有如此发达的科技水平，但是同时竟然还能存在封建世界这么落后的政治体制。


 但她此刻没有时间吐槽。


 在她降临这个宇宙的第三个小时。


 战斗，就爆发了。


 “轰——”


 猛烈的爆炸声从石墙外传来，回荡的巨响让人无法分清声音来自城市的哪个地方。佐菲亚听到了轻武器开火的声音，炮弹的撞击声，以及士兵垂死挣扎时的惨叫。


 “啊啊啊！”


 “怎么回事，怎么就开打了？”


 同一批降临的轮回者，都在这个破旧仓库里面，佐菲亚看到了很多新人，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孩子，面对突如其来的激烈战斗，有人抱头大喊，有人慌忙逃窜。


 “轰！轰！轰！”


 炮击仍在继续。


 仓库里面除了这群玩家，就只剩下一堆焦黑倒塌的碎石和砖块，震动顺着大地传来，建筑簌簌颤抖，灰尘不断抖落。


 “啊，弹片！我中弹了，救命！”


 佐菲亚扭头看了一眼。


 不是弹片，只是一块玻璃。


 插在一个男人的大腿上。


 大动脉似乎已经破裂了，鲜血直流。


 他们每一个人都会死在这里。


 佐菲亚皱着眉转回头。


 “砰！”


 仓库大门轰然推开。


 一个满身硝烟、满脸灰尘的中年士兵站在门口，冲着里面的人大喊：


 “你们这群蠢货还在等什么呢！这里已经守不住了，赶快跟我撤退！”


 佐菲亚认识眼前这个人。


 本地行星防卫部队的一个老兵，两个小时之前，佐菲亚就是通过他的口述，了解到了自己目前所处的这个封建世界。


 佐菲亚二话不说，挎上了自己的MK2骑兵突击步枪，跟着这名老兵冲出仓库，既然已经失守，那么继续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老兵看了一眼粉发女孩背后那把和身材并不相称的凶悍银色链锯大枪，目光里面有些诧异，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仓库外面也是一片城市废墟。


 两人刚刚跑过一个拐角。


 “哒哒哒！”


 一串子弹擦着他们头皮飞过。


 佐菲亚耳畔响起了“嗖”地破空声。


 两人连忙卧倒，姿势都很标准。


 待到打在周围石墙上的密集子弹稍微减弱，佐菲亚小蛮腰一拧，一拉枪栓猛地翻身坐起，抱着链锯大枪对外射击。


 “哒哒哒哒哒！”


 密集的金属长串喷吐而出。


 身边老兵同样翻身坐起，端起了手中的激光枪，扣动扳机开始连续点射。


 街道口外，一队敌人士兵倒下。


 两人停止射击，稍稍喘了口气。


 “你这把自动枪还不错。”


 老兵转头看了一眼，说道。


 “还行。”


 佐菲亚点点头。


 “但是比不上我的激光枪。”


 老兵继续说道。


 来自战争机器宇宙的MK2骑兵突击步枪，无论外形怎么炫酷，在战锤40K宇宙里的定义就是自动枪，属于武器科技的底端，甚至不如帝国卫队配发的激光枪。


 佐菲亚翻了个白眼没说什么。


 经历过了这么多个轮回世界，她的手里依然只有一把MK2骑兵突击步枪没有别的武器装备，不是她不努力，而是她想攒钱，攒齐一笔巨款用来同化机甲猎人。


 “咔喇咔啦喀喇……”


 履带碾压石块的声音响起。


 老兵脸色陡然一变：


 “坦克，坦克来了！”


 两人连忙向着建筑废墟匍匐爬行。


 一道猩红的激光柱打碎了周围掩体。


 老兵透过焦黑空洞一看，低吼：


 “两台‘海妖’轻型坦克，我们完了！”


 话音刚落。


 “咻嗡——”


 头顶的天空中响起轰鸣。


 一道黑影低空掠过城市上空。


 速度太快，两人根本来不及看清楚飞行器的模样，只听“突突突突”一连串的爆响，紧接着是航弹落下时的凄厉破空尖啸，然后便是两声轰然炸响，金属碎块四处飞溅。


 远方，两股黑烟袅袅升起。


 “海妖”轻型坦克化为两团废铁。


 “哈，哈哈！战机，我们的战斗机也来了，说明他们还没放弃这里。我没看清是陆航的幼狼式战斗机还是海航的闪电式战斗机，不过我听声音更像闪电式战斗机。”


 老兵欣喜若狂地起身大喊道。


 有意卖弄了一番自己的丰富见识。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太久。


 乌泱泱黑压压一大群手持武器的平民，从街道的拐角整齐迈步走出，一窝蜂地朝着两人所在掩体涌来，看到这些叛军士兵，手里端着激光枪的老兵，忽然就愣住了。


 他半张着嘴巴，目光呆滞。


 “哒哒哒哒！”枪声响起。


 佐菲亚一把就将老兵扯翻在地。


 差之毫厘地躲过了袭来的子弹。


 “喂，喂，你怎么了！”


 佐菲亚急得大吼道。


 这名老兵一直都表现得很有战斗经验，可是刚才却突然陷入了呆滞状态。


 “他们，他们……”


 老兵仰躺在地喃喃自语。


 “不！！！”


 老兵悲愤大吼一声，猛然翻身坐起，端起激光枪扣紧了扳机，不断射击。


 纤细猩红激光不断闪过。


 “啊！啊！混账！混账啊啊！”


 这名胡子拉碴、满脸灰尘、牙齿缺口的邋遢老兵，眼睛瞪得通红，张嘴大声怒吼，不顾袭来的枪林弹雨，迎着敌人不停射击，眼泪不断地从他那满是皱纹的脸庞上流下，将灰尘污渍都冲刷出了两道沟壑，直到枪口冒烟再也不能吐出激光。


 见状，佐菲亚也只好起身射击。


 站位密集的叛军士兵，很快就被激光子弹扫得支离破碎，倒下了一大片。


 佐菲亚马上发现不对劲。


 这些叛军士兵，手里虽然拿着各式武器，穿着却是五花八门更像平民，男女老少都有，他们面容呆滞目光无神，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脑门和额头上都插着金属植入物。


 如果仔细观察，植入物周围的皮肤上还有斑斑血迹，明显就刚插入还不久。


 最为令人感到疑惑的是，成百上千的叛军士兵背后，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三辆坦克的身影，佐菲亚听说过所谓的“步坦协同”，可是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步兵顶在前面作为肉盾，坦克躲在后面慢慢推进的情形。


 后来，佐菲亚才知道。


 这群“叛军士兵”里面。


 有老兵的家人、邻居、朋友……


 这就是黑暗机械神教的惯常做法。


 他们不像恐虐信徒那样，随意制造无谓的屠杀和献祭，但他们会榨干生命的最后一丝价值，黑暗机械神教利用不洁的禁忌科技，将占领区的平民们快速改造成为机仆，没有思想没有意识的机仆，然后发放轻型武器，让他们去消耗帝国军队的能源和弹药。


 佐菲亚颤抖着蜷缩在掩体里。


 此刻两人已经弹尽粮绝无路可躲。


 机仆人潮还在不断涌来。


 三辆坦克也在渐渐逼近。


 “为了……为了帝皇。”


 佐菲亚听见身边传来低声自语。


 这个曾在帝国卫队服役过的老兵，神色依然恍惚，从腰间拔出了一枚手雷。


 佐菲亚眼睛瞬间瞪大，心想：伱要同归于尽可别带上我啊！我还没活够呢！


 还没等他拔出插销。


 “轰——嗵嗵嗵嗵！”


 人潮在震耳欲聋的爆炸风暴中消失了，火光劈开了成群的机仆，他们接连炸碎。巨大噪音逼得女孩捂住耳朵躲闪，感受着大口径炮弹贴着耳畔飞过时的恐怖轰鸣。


 一个庞然大物从她身边经过。


 这是一尊狂暴的精金复合装甲巨人，高耸而又可怕。炮声轰鸣，左右两侧的武器是旋转的链锯剑和咆哮的战斗炮。它身披冬日天空颜色的盔甲，暗蓝色和冷灰色，肩膀镶有深黑色和琥珀色的条纹。一条鲜艳旌旗自其两腿之间垂下，战旗上面纹饰一匹前额长有独角、后脚昂然直立的威武雄壮的骏马。


 机械巨人踏出了张开的宽大爪脚，一步一步向前推进，子弹在它身上弹跳，引擎发出低沉怒吼，同时速射战斗炮下面的同轴伐木枪，正无情地朝着人群倾泻炮弹。


 “轰——”


 近在咫尺的黎曼·鲁斯坦克开火了。


 炮弹却被突然升起的离子盾挡住。


 身披铠甲的机械巨人发出一声刺耳的号角汽笛，收割者链锯剑予以回击。


 他们碰撞在了一起，发出轰天巨响，震动整个街区。巨人挥动着巨大的利剑，滚烫的蒸汽和火星从它撕扯着侧面装甲的锯齿摩擦之中喷涌而出，坦克随之瘫痪不动。


 一击干掉黎曼·鲁斯坦克，横扫而过的战斗炮和伐木枪，击穿了奇美拉运兵车的装甲，身披盔甲的机械巨人，最后一下雷鸣般的跺脚，踩碎了海妖轻型坦克的车顶。


 战斗结束。


 整片街道忽然就安静了。


 “那是什么东西？”


 近在咫尺的暴裂战斗，坦克和机甲的对撞，纷飞弹片、爆炸冲击和炽热空气，仿佛贴在脸上，令佐菲亚有些喘不过气。


 “我的孩子……”


 劫后余生的老兵缓缓说道：


 “那是帝国骑士。”


 ……


 骑士机甲背对两人。


 迈开脚步准备继续向前推进。


 独角战马旌旗上溅满了叛徒鲜血。


 骑士机甲的汽笛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老兵听出来了，这是撤退命令。


 老兵立正原地，向着这个巨人敬礼片刻，然后拉上身边女孩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佐菲亚眼角余光忽然瞥到，被骑士机甲一脚踩碎的那台轻型坦克，裂开的车厢里，挣扎着爬出了一个全身高度赛博改造的纤瘦身影，护教军先锋兵，下身断口拖着一堆缆线，只剩下了半个身子，他的怀里抱着一个黄色金属罐子，骑士机甲正好从他身边路过，赛博怪人艰难挪向骑士机甲。


 佐菲亚不认识什么热熔炸弹。


 但她发现那台正迈步走过坦克残骸的骑士机甲，对于脚边敌人毫无所觉。


 佐菲亚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口中大喝一声，女孩抱起已经打光了弹药的MK2骑兵突击步枪，几步踏在碎石废墟上面，然后一跃而起，枪口下端延伸至握把前端的链锯轰然转动，一枪斩下。


 护教军先锋兵惨遭枭首。


 黄色金属罐子骨碌骨碌向前滚去。


 沿着街道斜坡一路滚到机甲面前。


 骑士机甲低头一看。


 一罐即将引爆的热熔炸弹！


 机械巨人豁然转身，停止了的收割者链锯剑重新开始转动，速射战斗炮和下面的同轴伐木枪，一齐对准身后粉发女孩。


 被比自己脑袋都大的黝黑炮口指着。


 佐菲亚“咕嘟”吞咽一口唾液。


 呆立原地不敢做出任何动作。


 “不不，不是，她不是要……”


 老兵连忙冲上前来试图解释。


 “嗡——”


 链锯剑横在了他的面前。


 老兵急忙刹住脚步。


 骑士机甲低头打量这个女孩，机甲头部的探测器和感受器不断闪烁光芒，又看到了脚边那具护教军先锋兵的尸体。


 “你叫什么名字，士兵？”


 佐菲亚听到了一声低沉而严肃的中年女声，从骑士机甲的侧边传出。


 “啊，你，你问我吗？”


 佐菲亚呆呆地不知所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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