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能神的勇气

 “邋遢大王，你来回答这个问题。”老师严厉中有带着“诙谐”的声音出现在整个教室中。


 所有的孩童都疯狂大笑。


 无能神十分尴尬地站了起来，望着黑白上的文字看了半天，颤抖的嘴唇始终没有张开。


 “怎么，不认识字了么？”老师用手托了下“眼睛”，用着自我感觉的善意说，“以后啊，每个人的人生就会不一样，有的人能够当大官，有的人会成为有钱人，有的人就只适合去街道上捡垃圾。你们猜猜看，谁会去街道上捡垃圾？”


 “邋遢大王，邋遢大王！”孩童们哈哈大笑，边拍手边打桌子，边嘲笑。


 无情的笑声，天真的笑容，还有正认为自己执行着伟大教育事业的老师。


 周凌风看得触目惊心，他曾经在恶魔窟中，能够看见一双双无情冷漠的眼睛。


 可是在这里，教室里带着温暖的气息，学习的氛围，黑白上的文字彰显着知识的优雅，但是内心却能够感受到庞大的恐惧感。


 他能够想象，无能神这个时候，内心是多么的灰暗。


 无能神没有，他只是跟着傻笑，摸了摸脑袋，眼神中带着迷离，仿佛在问：我做错了什么？


 “我真想把这一切都结束掉。”周凌风手中捏出了冷汗，他目光十分不友善地看向眼前的老师。


 老师看不见周凌风，仍旧在讲台上口沫飞溅，口水点点，像一把把利剑，狠狠戳在无能神的心口上。


 所以，如果想要让无能神站起来，是不是需要得到同学和老师们的认可？


 周凌风继续翻阅无能神的记忆，时间很快来到了中学。


 无能神让人很意外，他的成绩并不是最差的那个，而且性格也不是最古怪的那个。


 相反，他的成绩还不错，在全班中上游，性格也十分外向开朗。


 周凌风“哦”了一声，内心开始佩服无能神，看来小学的打击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天下课放学后，无能神依旧没有离开教室，他拿着习题咨询老师。


 这对于当时的学生而言很正常，不过显然无能神是比较积极的。


 当天老师还在课堂上表扬了无能神，说他是成绩进步最好的那个。


 全班都热烈鼓掌。


 这对于无能神而言，就是一个强大的鼓励。


 可惜，树大遭风，无能神在回家的路上，忽然看见同班有一个同学怒气冲冲地过了来。


 无能神热情地上前打招呼，没想到被那名同学一把推开：“你只是一个普通平凡的人，只不过你天天围绕着老师做跟班狗，显得你多了不起似的！”


 无能神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这么说，他呆愣住了，在他的印象中，眼前的同学一直成绩都是前五名。


 可是前五名的人，为什么这么恨自己？


 周凌风迅速施展神力，想要窥视那同学的遭遇。


 那同学家中一直很有钱，父亲向来重视他的成绩。


 进入中学后，他的成绩不再是班级第一，试卷分数也一直都在下滑。


 正巧那天数学考试，那同学的父亲狠狠怒斥了他一顿：“我的儿子不会这么的无能，今天我听说你们班上某个人，对，就是他，积极向上，成绩飞升迅速，你就不能多向他学习？”


 那同学心中含恨恼怒，自己好歹是第五名，为什么需要向一个比自己成绩差的学习？


 自己才是天之骄子，为什么所有人都围绕着他转，都喜欢他？


 所以他一怒之下，对无能神做了刚才的动作。


 周凌风眯着眼睛，知道嫉妒一直都是人的本性，更何况像这种条件优秀的人身上，在他的认知中，自己才是最优越的，其他人只会是配角。


 至此，无能神开始变了，没有继续以前的积极乐观，反而开始内向起来。


 他不再表现自己，甚至自己不懂的地方，也不会提出问题请教。


 成绩自然不会再进步。


 周凌风看到这里，知道差不多结束，就转而寻找死神：“你那边怎么样？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


 死神苦涩道：“如果是别人，或许没有什么，但是对于无能神而言，他懦弱敏感的心，无意是遭受着世界末日。你知道吗？在大学的时候，因为他一直没有耍女朋友，为此室友一直都在调戏他。等到工作毕业后，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心仪的女生，结果被人横刀夺爱。最后又找到彼此合的来的女生时，甚至作出了人生的第一个表白，但是被惨淡收场，那女生说他们只是好朋友而已。”


 周凌风哑然，这样的人并没有黑化还真是难得：“如果是我，我可能会疯掉，更多会变成阴险毒辣之人。”


 “你那边呢？”死神问。


 周凌风叹气：“孤独，他只有短暂三年和朋友玩耍，但是很快他们就分开，分开之后，他看上去就一直孤孤单单的，什么朋友都没有。而且一开始他性格挺不错的，但是遭了小人的嫉妒，以至于变成了现在卑微的模样。”


 “小人嫉妒？”死神冷笑两声，“那么是时候让我死神发挥作用了，是哪位胆大包天的小子？让我给他的命运加点难度？”


 周凌风摆手：“算了吧，都是小孩，这么多年，那个人恐怕至死都不知道曾经自己对别人造成多大影响。”


 两个神灵开始犯难，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够让一个卑微的人，忽然变得自信？


 “刚才来月事的女生我们再看看？”死神忽然问。


 周凌风翻开记忆，很快二神再次回到了那个教室。


 此时是中学三年级，无能神已经没有了当初的笑容，但是他对这个同桌而言，还是一直保持着阳光的笑容。


 不过今天他的笑容明显少了许多。


 女同学月事处理好后，再次回来桌子，她瞪眼看向无能神。


 无能神十分委屈：“我不知道哪里......”


 “哼！”女同学立马用笔画了一道“三八”线，“你不准越过这里！”


 无能神埋头：“好吧。”


 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女同学眼中闪闪发光。


 “我明白了，无能神，她根本没有怪罪你。”死神看着正瘫坐在地上的无能神。


 无能神有些发呆，茫然地抬头。


 死神说：“在她的眼中，你并不是那个惹人厌的坏人精，而是一个担心自己阳光男生。”


 无能神慌忙摇头：“这不可能。”


 “你自己来看吧。”死神微微吐气。


 那是女同学心中所想。


 “好害羞，我一定在他面前出丑，明明我每次都把自己打扮好，刻意梳了好看的头发，但是他还是没有注意。要是没有来那方面的，他会不会以后都会高看我一眼？为什么他还不看我，是不是因为我来了月事？”女同学的记忆中，至少在那段时间，竟然全都是他。


 甚至在后面的人生里，偶尔也会出现那个阳光帅气的同桌。


 无能神看得呆了：“我，我这么的帅气？”


 死神赶紧对着周凌风使了使颜色。


 周凌风明白地点头，将嫉妒的同学记忆翻出来。


 那同学记忆里是这么说的：“看吧看吧，果然我的成绩比他好多了，他始终只是一个庸人，因为他家里可没有我家有钱，我能够买到好玩具，而他呢？他什么都不会有的，嘿嘿。”


 “唉，我还是学不会，为什么我始终学不进去呢？还是不能第一名，我的成绩还是在下降，看来我平时还不够认真......那么他呢？他，最近似乎很安静，难道是因为我？不，肯定不是因为我，我那天只是很暴躁地说，他怎么会放在心上？不如我下课找他聊聊？”


 “其实......我有些后悔，我觉得他在疏远我，肯定是上次吧？如果我没有冲动，兴许我们会是好朋友，我为什么会愤怒一个善良的人呢？我真是该死啊！”


 “我，有些后悔......不过毕业后，大家走大家的路吧。”


 从此，这位同学似乎就忘记了当年发生的事情。


 无能神低头说：“原来，他也没有真心责怪我，是因为他的父亲么？”


 死神却哈哈笑起来：“我当做他很了不起，到了高中，他也受到了其他人的霸凌，毕竟更加有钱又有条件的人出现，而他同样泯然众人矣。”


 无能神羞愧：“如果不是我，他或许不会因为我受到困扰吧？”


 死神发呆：“你是不是脑袋有病？”


 无能神低头：“抱，抱歉。”


 死神无奈地看向周凌风：“我们看样子会一直都在这个地方，他没有救了，他就是无能神，无能的气息甚至能够强大到撼动所有神灵的地步，你瞧瞧，就连曾经代表着权能的蛇杖，都蒙上了灰尘，人类没救了。”


 “不，死神，或许我们方向错了。”周凌风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逐渐嘴角上扬，甚至有些骄傲地说，“无能神并不无能，相反，他很强大。”


 “哼，就这个模样，我一根手指就能够打败他！”死神近乎于怒火。


 周凌风却笑道：“如果你和他位置互换，请问你还能够保持这种善良的心？”


 死神一怔，如果，如果是祂？


 不，祂一定会挥舞手中的死神镰刀，带着无数的人，曾经欺负过的，嘲笑过的，全部杀光！


 “但是他没有，拥有无能的力量，却并没有施加在曾经欺负过他的人身上，他依然以抱歉的心态活着，看出来了吗？他并不无能，他真正强大的地方，在于谅解，在于理解，在于真诚，在于美好。”周凌风看向无能神。


 无能神有些激动，但是他压抑着内心的情绪，仿佛终于有人开始认可他，而且那个人还十分强大。


 周凌风道：“不必压抑，不必理会，社会就是一个大染缸，每个初生的人都是一张白纸，能够一直不被染色的人，可以说异常的强大。”


 “不，我，我只是懦弱，我不敢。”无能神嘴角在哆嗦。


 “这么说来，我就明白了一件事，莱昂恩，你看。”死神将其中一个记忆递给周凌风。


 周凌风看了后，嘴角浮现一丝笑容：“果然！你从来不是懦弱，你只是害怕伤害别人，害怕自己表现不够好让别人失望，害怕辜负父母，害怕辜负同学，害怕辜负女朋友。你还记得一名女同事喝醉酒后，所有人都离开了，是你从远处的家里赶过来，在大晚上背负她回到她的家中，不求任何回报？”


 “你还记得你的朋友一次外面打架受伤，你一个人请假在医院里守护他？”


 “你还记得，某天公司中有同事受到了霸凌，是谁站起来大声呵斥，甚至让总经理也出面，从此公司中再也没有类似事情出现？”


 无能神颤抖着声音说：“可，可是我为此受到太多的内心折磨。”


 “可是你在所有人心中，就是那个无所畏惧的勇士。”周凌风低声说，手中一摊开，曾经受到过无能神好的人的记忆瞬间喷涌而出。


 “他看上去很怂，但是他好厉害......”


 “他老是问我问题，但是我总觉得呆在他身边让我很安心......”


 “明明我比他强，但是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他还有许多潜力？”


 “我好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跟着他，要是当初......”


 “我，爱你，即便各自在一方，但是我，想你了。”


 无能神彻底地呆住了，他一直认为自己很孤独，不会有人记住他。


 原来，还是有这么多人在意他的啊。


 周凌风拉着死神悄悄离开。


 死神表示不解：“我不理解，这些能够给与他自信？不过是一些过去的人，说着一些可笑的话罢了，如果他们真的这么认为，就应该当初就好好的坦白，而不是藏在心中。”


 周凌风似笑非笑地说：“看来传闻中的死神，并不太了解活人的情感啊。有时候人的情感就像枷锁，他们明知道脱去枷锁，就会轻松，但是他却认为只有囚犯才会有枷锁，所以宁愿把枷锁藏起来，也不愿意脱掉，以至于枷锁越来越多，直到最后背负不住。我们走吧，无能神还需要一段时间去吸取，他或许再也不会成为自信的人了，但是他一定会获得曾经的勇气。我只能说，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我们能够做的，就是给他这么一点安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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