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破灭慧根，贪食青牛

 九环锡杖的话越发狂放，小寒此刻只恨没有无主道尊的通天本事。


 那样的话，还能瞬间偷学来那道士的遁地术，速速钻入地底。


 她生怕凭空一个晴天霹雳落下，惩治九环锡杖的同时也殃及了自己。


 “不可妄言！世尊怎能轻辱！”


 明德的信仰摇摇欲坠，终于按捺不住。


 拈花手隔空对着诅魇，两指合拢，慢拉轻提。


 一个闪着金光的虚影被他从诅魇身上带了出来，形似诅魇，无面目而有灵智，口吐人言：


 “佛祖，弟子知错了，当年是这臭皮囊被他那妖僧师父蛊惑……”


 虽然初次见这种东西，但小寒的脑海中却立刻就有了答案。


 它就是佛家整日里挂在嘴边的“慧根”，而这种虚无缥缈、只听过没见过的东西，竟能以佛法从人身上取出，实在令她大开眼界。


 “小丫头，好歹是个欺天瞒地的无主道，怎地如此没见识？”


 九环锡杖重重落下，将诅魇的慧根砸得烟消云散。


 诅魇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对错愕的小寒道：“九环锡杖原本并无人性，当年老佛棍就是用的拈花指，把本圣的慧根封印到了这杖头内，现在能与你说笑，还要多谢那厮呢！”


 “世尊！可有后招？”


 明德终于失了分寸，虽说眼前的诅魇被佛门除名，导致其一身深厚精湛的佛法修为尽皆散去。


 但有九环锡杖这神兵接管身体，他对战诅魇，连一成胜算都没有。


 “哼！那老佛棍早让儒道两教弄得后院失火喽，再多的化身也恨不得都给劈成两半来用，真当祂有大把的闲工夫扶你这烂泥？”


 九环锡杖带着诅魇上前，将昏死的清明提起，招呼小寒和妖狐：“赶快跟上，这魔怔的小子是大麻烦！”


 天色渐晚，明德垂下头，枯瘦的双手握了又松，一腔的憋屈最终化作长长的叹息。


 “牛贤弟，藏了这么久，当真不把贫僧的五感放在眼里？”


 树林中没有动静，他抬手成爪，怒道：“若不是看你有用，早像十年前那样扭断你脖颈了！”


 扑通一声，牛村长从树冠里摔落。


 “那九环锡杖的话，一字一词都别说出去，不然，整个靠山村都要给你陪葬！”


 吓破胆的牛村长连连称是，哆嗦着嘴说不出囫囵话。


 明德眼中的杀意隐去，拢紧虎皮袈裟，转身欲走。


 “告诉那道士，贫僧不计前嫌，另有重宝九环锡杖相赠，妖僧玄奘死灰复燃，佛道两方理应勠力共事……”


 又过了许久，牛村长被吓跑的二魂六魄才重回身体。


 他扶着树起身，浑浊的双眼竭力往山下看去。


 “玄奘是妖僧，那这肆意妄为的三教又是什么？普天之下，茫茫多的生民又是什么？”


 囿于这小小的靠山村，牛村长并没有与邪门多做交往


 但依稀记得，引他入门的前辈总把玄奘的一句话挂在嘴边。


 “都是饵食，都是口粮啊！”


 靠山村，牛家后厨。


 七八号厨子围成了圈看热闹，中间便是大快朵颐的青牛。


 牛老二哭丧着脸，拿起菜刀，把手中的鞭子剁成几截，抛到那堆混合着各种各样吃食的小山上。


 菜叶、菜帮子、肉块、窝头……青牛一口一个，几乎不见咀嚼的动作。……

 


 菜叶、菜帮子、肉块、窝头……青牛一口一个，几乎不见咀嚼的动作。


 “二少爷，要不怎么说人家是得道高人呢，单这头无底洞般的青牛，俺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遭见到！”


 “你们只管手起刀落砍菜墩子，连生火炒菜都省了，还挺快活？”


 一人踢上一脚，牛老二还不解气，问道：“照它这样子胡吃海塞，府上还能顶多久？”


 “您说笑了，咱府上早早顶不住啦……”


 “什么？你们这些败家玩意，是要让牛家人饿死？”


 牛老二抽起菜刀，意欲择人而噬。


 “不是！不是！”


 厨子们连忙告罪，解释道：“地上这些，都是大少爷出钱从乡亲那里买的吃食！”


 “老大？他个窝囊废，哪里来的魄力！难不成折了女儿，被激得变了性子？”


 “这……”


 厨子们低下头，谁都不敢接这话茬。


 突然，青牛停下了吞咽，朝着门外哞叫一声，又继续埋头，加快几分速度猛吃。


 众人愣神的工夫，门外不远处的土地渐渐变化，如水波起伏，灰头土脸的陆轻行爬了出来。


 “道爷！您可算回来了，诶，俺爹呢？”


 方才抱头鼠窜的陆轻行动作一僵，不悦道：“我这遁地术走直不走弯，比你爹快了不少，他要过会儿才赶回来。”


 “啊对对对，可要小的叫人去帮您打盆水洗把脸？”


 “不用。”


 从道袍中掏出一块四四方方的净布，陆轻行将之摊开在手掌，另一只手运转功力。


 很快，这块布就沾满了水。


 “道爷神通广大，俺要是会您这一手，就算去城里变戏法也饿不着啊。”


 牛老二的恭维听在耳里颇有些别扭，陆轻行心中有事，没空教训他。


 可这家伙倒是够楞的，竟还不顾厨子们使眼色，要接着多嘴。


 “话说那山上的……”


 “山上的净土寺是个祸害！二弟，道爷自会替天行道，咱们听人家调遣便好。”


 一名瞧着年纪像是上了甲子的老书生立在厨房门口，朝陆轻行拱手行礼。


 “你是……牛老大？”


 “道爷慧眼，叫咱小牛便可。”


 虽有听闻，牛家大少爷穷首皓经，未到而立之年便早生华发。


 可眼见这家伙一副老态，陆轻行实在叫不出“小牛”。


 “罢了，东土道乃大唐国正宗，不便与儒子多言。”


 “小的明白，青牛兄胃口深不见底，牛家实在捉襟见肘，但能吃是福，在下自然要成这美事。”


 小老头谈吐得体，言之有据。


 虽有邀功之嫌，却很自然，倒也不令人生厌。


 “这些吃食，是小的挨家挨户买来的，还好道爷您回来得及时，不然俺的私房钱可保不住。”


 “嗯，你倒会说话，且安心吧，你女儿和女婿的仇，本道顺手帮你报了。”


 瞥了眼恶狠狠盯着小老头的牛老二，陆轻行什么也没说，把荷包捂得紧紧，分币不漏。


 径直走到青牛大角身边，蹲下亲手往它嘴里塞吃食。


 又过了半个时辰，牛村长终于归来。


 他把厨子和两个儿子都赶出去，这才开口，将后来发生的事，连带着明德的话原原本本转告给陆轻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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