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万物无主，吾主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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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个正型，你这打油诗太过蹩脚。”
说着话，清明从床榻下取出两个大坛子。
“今日去了山脚下的集市，用野菜山货换来这两坛俗气玩意，给你们开开荤！”
把盖子拍掉后，浓郁的酒香和肉香登时扩散开来，弥漫在整个房间中。
“夭寿啦！”
“过年啦！”
“提前喝喜酒啦！”
“恭喜清明师兄，咱们的大嫂呢？”
“动作快点，可别被狗鼻子沙弥给嗅到了！”俗家弟子可谓训练有素，嘴里抹了油般往外出溜着俏皮话，也不耽误他们用烂布条把门窗的缝隙堵上。
“有个屁的大嫂，你们要谢大狗子，这是他的……单身之夜！”
清明仰头猛灌一大口，双目通红宛若厉鬼，嗤笑道：“瞧你们那点出息，有我罩着呢，怕他个甚？”
“那老疯子不是拦着我出家么，再过七天，大爷我就满十八了，这七天里我清明就把所有的戒全给破掉，出个蛋蛋的家……遂那老不死的愿！”
一只淅淅沥沥滴着油花的鸡腿被他丢入口中，森白的牙齿喀嚓喀嚓，将之连皮带肉混合着骨头渣子吞入腹中……
先前推心置腹的话被师弟们打断了，清明只是想告诉他们一件事——
自己已经决定离开净土寺，走下窝窝头山，在东土大唐国好好转一转。
“也不知道，此生能否走出南赡部洲？”
如果猜得不错，他很可能是穿越到了那个最熟悉又最陌生的世界，而在印象中，那让他不喜的唐僧出家的寺庙，也叫做净土寺……
“算了，还是放下吧，此净土寺，非彼净土寺！”
十年如一日的挑水、劈柴、撞钟、练功、打坐、诵经，他比任何出家人都虔诚，哪怕是装的！
可若是佛祖看出了清明的虚伪，又怎会看不出他师父诅魇的疯癫？
“凭什么非要师父亲自给我剃度才能出家……”
哀求、哄骗、威逼、恐吓，清明太累了，也不敢再继续突破底线。
毕竟虽无师徒之实，却有师徒之名，他心中过不去那道坎！
更何况，这里是神话世界，举头三尺有神明！
“啪！”
一声爆响，继而是陶罐碎片散落在地的声音。
“诸位师弟，明日我会下山，帮狗子迎亲助阵，谁要来？”
半坛子浊酒还算有些作用，暂时浇去了心中块垒，清明似乎变了一个人，再无顾忌、意气风发！
“我去！”
“还有我！”
“算我一个！”
“大师兄带上我！”
俗家弟子们已经喝得东倒西歪，可也不妨碍他们紧跟大师兄的脚步。
“哈哈，不是告诉过你们吗？山下的女人是老虎！不怕？”
“有大师兄罩着呢，咱不知怕字几横几竖！”
“好！可你们都去的话，寺里的活计谁来干啊？”
“这……”
醉娃们互相瞪眼哈酒气推搡了起来，就在他们准备打王八醉拳，想着法子决出个高下的时候，清明耳朵微动，目光一闪，露出了笑意。
“别争了，干活的来了，把门闩放下！”
“吱——”……
“吱——”
话音刚落，木门被推开，来者是一名唇红齿白的小沙弥。
与俗家弟子们的土了吧唧、蛮横粗鄙不同，沙弥身着剪裁得体的暗黄色僧袍，白袜布鞋干净得一尘不染，仿佛是轻飘飘的仙童一般。
“酒？！”
这不，小沙弥吸口气正准备说话，就被浓郁的酒气熏了个趔趄。
两个离得近的俗家弟子很有眼色，连忙扶住了沙弥，油腻的手趁机摸上去，争着玷污这小子的一身好行头。
“肉？！清明！你你你……”
“小秃驴，你来得晚了，不然一定要请你尝尝百姓们的粮食酒，浊酒虽浑，别有风味！”
清明砸吧砸吧嘴，大喇喇坐在高位，不给来者一丁点的尊重。
他挥手示意大狗子来说，这小秃驴狗仗人势，最讨人嫌，懒得和对方多说一句。
“你们明天要逾矩下山，强迫贫僧干你们的活计？”
没听完狗子的话，沙弥就瞪大了眼，小脸都被气得发皱，童颜老态，让俗家弟子嬉笑不已。
“换一种说法，我们明天下山为本寺弟子的未来幸福保驾护航，而你身为明事理的净土寺小法师，自然也想出一份力，所以甘愿留下来接手活计，同时也锻炼了筋骨。”
“妖言惑众！”
沙弥的指责令清明言语一顿，他眯起眼，歪着头打量对方，过了几息，皮笑肉不笑道：“师弟，这此可不兴乱用啊！”
被他的反应吓到，沙弥气势弱了几分，不敢再顶撞。
“贫僧非做不可？”
“师弟聪慧！这实乃互惠互利之事，也体现了咱净土寺弟子的情同手足……”
“无耻！”
沙弥推开周围嬉笑的家伙，冷哼道：“贫僧要是不畏强权呢？”
“那就按照你的说法来，我清明做这个强迫你的恶人！小狗蛋别吃了，把剩下的鸡屁股给客人留着！”
谁料往常的馋嘴沙弥竟一反常态，舌头刮了刮牙齿缝，一些明显的肉渣滓被回收下了肚。
“你们吃的是什么腌臜玩意，贫僧看不上！”
颇有些清秀的沙弥老气横秋，张口闭口就是“贫僧”，他是故意用这副做派刺激清明。
“好小子，哥几个开荤可没落下过你啊！”
年轻气盛的师弟们被瞬间激怒，少年儿郎心思没那么多，只认死理——俺们和你分享了肉食，你竟敢背着俺们吃独食？
“一帮子粗人！那是清明在骗我破戒呢，我只是将计就计！”沙弥浑然不惧，宛如独战一群凶恶猛兽的高洁名僧。
“阿弥陀佛，戒嗔戒怒，不戒酒肉。”
见对方真要动手，他打了一句佛号压住蠢蠢欲动的俗家弟子，笑问清明道：“大师兄，贫僧可以‘自愿’，不过……除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可还有别的法门？”
“有倒是有，可你真敢修？”清明只觉得越来越看不懂面前的小沙弥，对方明明才一十三四岁，可才一两天没见，其城府就深得令他感到不可思议！
“有何不敢！我连人……阿弥陀佛，戒骄戒躁！”
看着沙弥低声念叨佛号，清明察觉到了异常。
虽然口中说着戒躁戒躁，但他分明是为了借此止住话头，能够对嗔怒骄躁满不在乎，这小子一定破了不得了的大戒！
“你连人都敢打？小狗蛋！他是不是动手打你了？”……
“你连人都敢打？小狗蛋！他是不是动手打你了？”
净土寺里，也就只有年纪最小的狗蛋，会在被偷袭的情况下让沙弥得手。
狗蛋不解地看了看大师兄，又轻蔑扫了眼沙弥，否认道：“没啊，这秃驴要是敢先动手，我打得他连师父都认不出来！”
“大师兄，您这是怂了？”
没有理会狗蛋的挑衅，沙弥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这是他第一次对身为俗家弟子的清明行礼。
“贫僧都敢借着法门破戒，您倒传授给我啊！”
霎时间，卧房内变得冷寂异常。
其余人都被这反常的一幕惊到了，他们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沙弥不对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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