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封三公

 淮水之滨，一场大战刚刚结束，双方士卒缓缓退出战场，只剩下满地硝烟。残阳如血，旌旗斜插，刀枪满地、尸积如山。双方濒死将士的惨叫声、战马、战象临死的哀嚎声直冲霄汉。大商军队在取得初战告捷之后，却面临着数倍于己的东夷联军的围攻。不客气地说，大商能够入主中原，绵延近千年这底蕴是极其丰厚的，别的不说，其军队装备和战法绝对冠居这个时代之首。


 商军人数不多，但却是百战精锐。反观东夷联军不过是众多部落临时集合在一起的，却非相互间的配合和统一指挥，说是一帮乌合之众也许过分，但和商军比起来各方面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就装备而言，商军全部都是青铜武器，主要突击力量是战象和战车群，仅此一项就不是东夷联军所能比拟的。东夷联军至今使用的箭大多都是骨质的箭簇，甚至还有石质的箭簇，兵器也多是石斧、石矛，十足身上多穿竹甲、皮甲。金属铠甲是只有部落首领才能拥有的高级货，如此对比之下，东夷联军想要反败为胜，就必须以数量来弥补质量上的差距。


 因此也就出现了连续的几场数万人规模的大会战，做为商军前锋部队的岐周军队成为东夷联军的主要攻击对象。东夷联军武器不装备不行，但却是为保卫家园而战，一个个舍死忘生，死战不退。屡次攻入岐周军中军所在之地，险些将其中均指挥中枢摧毁，岐周军将士上下齐心，浴血奋战，才将其击退。但这一战也让岐周军伤亡剧增。由于周军顶住了东夷联军一次次的狂攻，为其他部队分割包围东夷联军创造了有力的机会，这一战以大商的胜利而告终，商军战线一直推进到淮水对岸，深入东夷联军腹地百十里。东夷联军不得不后退三百里休整，重新组织军队准备再战。


 战场中央，满是破洞的岐周军旗迎风飘扬，铠甲上血迹斑斑的姬昌，抱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在无声的流泪。这个被十几只利箭穿胸的壮硕的孩子，至死也没松开手中的长剑，他是姬昌最小的儿子十八子姬葡。此次出征，姬昌带了十六个儿子，打到现在死了六个。分别是十三子姬郑、十四子姬绣、十五子姬高、十六子姬原、十七子姬酆。姬葡是在今天战斗快要结束时，率军追逐敌军时被乱箭射中倒在战场上的。在他的身边，倒着他的贴身侍卫和近百位岐周将士，全是胸前中箭战死沙场的烈士。


 有道是儿是心头肉，看着儿子们一个个在自己眼前死去，作为父亲的姬昌心如刀绞。但岐周就是这个传统，每战冲杀在前的都是历代西伯侯的嫡系子孙，也正因为这样，岐周军队才百战百胜，从无败绩。这和西伯侯家的嫡系子孙，身先士卒、奋勇向前、勇猛作战是分不开的。所以说，岐周能有今天的强盛，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这也造就了一支能征善战的强军，不如此怎会引起历代商王的忌惮，怎会引起历代北伯侯的嫉妒。


 崇侯虎带领着自己的部队从姬昌面前走过，他看到姬昌悲伤的样子，心中说不出的爽快。崇侯虎勒住战马俯下身去说到：“西伯侯，大王说了，此战能胜西伯侯当居首功，本侯恭喜西伯侯。西伯侯节哀，打仗没有不死人的，本侯记得你有十八个儿子，这才战死了六个，还没到绝嗣的地步。所以，西伯侯不要悲伤，大王有令，请西伯侯到王帐饮酒庆功。本侯先行一步，在王帐恭候西伯侯大驾。”


 说完之后，崇侯虎打马扬鞭而去。如果眼光能杀人的话，崇侯虎此时一定会被被岐周将士愤怒的眼光扎成筛子。


 东伯侯姜桓楚，南伯侯鄂崇禹，来到姬昌面前跪在他身旁，低声安慰姬昌。鄂崇禹一只大手抚摸着姬葡那张还未长开的娃娃脸，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下来。姬葡这孩子是姬昌的儿子中最让鄂崇禹欣赏的，已经和姬昌谈妥了联姻的事情。可没想到却在这一战中殒命疆场，这怎能不让鄂崇禹悲伤。这可是姬昌最小的嫡子，老儿子向来都是爹娘的心肝宝贝，还未成人就死在战场上，别说是姬昌，就是稍有一点人性的也会心疼不已。可崇侯虎的话却像一把尖刀，刺痛着每个人的心。


 姜恒楚拍着姬昌的后背安慰道：“小昌，听哥哥的话，让孩子去吧，你这样孩子走的也不安心。”


 姬昌这才松开紧抱着姬葡的双手，靠着姜恒楚的肩膀痛哭失声。鄂崇禹泪流满面，抱起姬葡把他放在战车上，又用战旗将他盖好。将士们肃立车前齐声唱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战场上点起巨大的火堆，焚烧着战死者的尸体，自己兄弟的头发和随身物品都被一一收好，敌军的都被砍掉脑袋当做战功的代表。姬昌手举火把，亲手点燃了一个柴堆，柴堆上躺着的就是姬葡。看着烈火将爱子的身体吞没，姬昌的心也如同被烈火煎熬。


 鄂崇禹搂着姬昌的肩膀说：“小昌，一会在大王面前表现悲伤是可以的，但千万不要像现在这样满眼都是仇恨啊。”


 姜恒楚：“崇禹说得对，咱们哥仨已经很受大王猜忌了，万万不可让大王再起疑心啊。”


 姬昌：“我知道，多谢两位哥哥提醒。仇怨埋在心里，早晚这笔账要算。”


 在去往王帐的路上，姜恒楚小声问姬昌：“想好应对办法了吗？”


 姬昌猛地从悲伤中振奋起来，说到：“我的凡儿就要来了，有凡儿在我无所畏惧。等凡儿来了，我就说身染重病，把军队都交给凡儿。崇侯虎，你等着吧。”


 鄂崇禹问到：“你说的凡儿可是桥侯江不凡？他也就比姬发大一点吧，能有多厉害？”


 姬昌忽然露出笑容，他拉住姜恒楚和鄂崇禹的手说到：“两位哥哥若是信我，等凡儿来了我们一起商议一下，我们三家共进退，无论如何不能让崇侯虎占了便宜。”


 姜恒楚：“崇侯虎有大王撑腰，我们能把他怎样？”


 姬昌：“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王帐之内欢歌劲舞，酒肉飘香。帝辛得意的坐在正中频频举杯，看样子他是很满意今天的战果。说来也是，大商立国近千年来，还是首次将控制线推过了淮水，帝王功业首推开国，其次就是开疆。帝辛这次算是功业直逼先祖，为大商开疆拓土了。这让帝辛如何不得意，再加上崇侯虎和群臣的刻意吹捧，帝辛顿觉飘飘然了。


 “东伯侯、西伯侯、南伯侯驾到！”


 内侍高喊一声，打开帐帘随后恭敬的弯腰施礼，三位伯侯肩并肩走进大帐。帝辛立即站了起来大喊：“寡人劳苦功高的三位伯侯来了。快快快，在寡人身边设席，西伯侯的必须挨着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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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之后，帝辛紧走几步来到三人面前，挨个拍这哥仨的肩膀溢美之词不绝于口。随后帝辛向着姬昌深施一礼说到：“寡人得知西伯侯爱子为大商战死疆场，寡人心中甚是悲伤，还请西伯侯节哀。西伯侯满门忠烈为国效命，堪称楷模。寡人不能不有所表示。传诏，赐西伯侯姬昌节钺，加太师衔，可号令西方诸侯，随时征伐不臣。加东伯侯姜恒楚太傅衔，加南伯侯鄂崇禹太保衔。三公与寡人一起共商国政！”


 “谢大王！”


 三公是中国古代朝廷中的最高官职，帝辛加封三公拉拢是主要目的，所以这三公至多算是个荣誉头衔。姬昌稍好一些，多了把带着丝绦的大斧子，也就是节钺，这是治权的象征，也就是说在西方诸侯面前，姬昌的地位属于代商王行使管辖权。说白了就是在西方是姬昌说了算。这个权力听似不小，但实际上西方诸侯本来就听姬昌的，帝辛只不过以中央的名义认可了一下而已，姬昌死了六个儿子换来一个荣誉称号和一把斧子，而姜恒楚和鄂崇禹干脆连斧子都没有。


 帝辛满面笑容拉着姬昌让到席位上，这等荣耀也算是给足了姬昌面子，姬昌的心里多少舒坦了一些。


 崇侯虎今天却没有在出言挑衅，因为闻太师刚才私下对他说要适可而止，逼反了姬昌就不好了。而且崇侯虎早就有那把斧子，他也就没多少羡慕之意。


 帝辛端起酒杯说：“今日一战我军大胜，可喜可贺。但在庆贺之前，寡人要敬那些战死疆场的大商勇士们，众卿随寡人同敬！”


 众臣纷纷站起，将爵杯双手举过头顶，弯腰低头默哀片刻之后将杯中酒洒在地上。随后鼓乐再起，酒宴开始。


 帝辛正在和众臣欢宴，猛听得门外内侍高喊：“桥山侯江不凡驾到！”


 帐帘一挑一位身穿青铜铠甲的英武少年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齐刷刷看向王帐口，姬昌的双眼变得雪亮，那颗悬着心啪嗒一声落回原位。


 姬昌心中狂喜，他在心里无数遍的喊着：“凡儿~~~，是凡儿来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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